天坛是祭天的地方,当然是皇帝祭祀昊天上帝的地方。因为皇帝是天子,皇帝祭天相当于子敬天父,名正言顺。
祭天起于何朝何代,从没去考证过,但知道统一中国的秦始皇封禅祭天曾去过泰山的。也许泰山是五岳之首,又在大地之央。不过秦王去泰山不仅要兴师动众,而且要长途跋涉。从长安之都到泰山之巅,绵绵上千里,全靠马车为脚力,不仅颠簸摇晃,而且旷日持久,来去数月。泰山祭天虽离天最近,气势恢宏,可毕竟是个劳力活,加上还有性命之虞。所以后来的皇帝多在京城筑造祭台。既可祭天,又无长途劳顿之苦。
明帝朱棣最为气魄,定都北京,建造了紫禁城的同时,又兴建了天坛。
天坛气势不凡,一条中轴线把祭天的圜丘、皇穹宇、祈年门、皇乾殿、祈年殿串成一线。圜丘由三层以汉石玉为护栏的露天祭台,最上层圆形平台的圆心是一块天心石。天心石外围由平整的石块铺成九道圆环,每一环都是九的倍数,第一环是九块铺成,到第九环就是八十一块。是不是代表着九重天,不得而知,但在中国古代 “九”是最大的数。
天坛的气势不仅在于高大的圜丘,还在于圜丘后的建筑群。在这贯穿南北的中轴线上,建有非常精致的皇穹宇、皇乾殿和祈年殿,每根立柱都是楠木建造,柱上镏金叠彩,殿厅穹顶彩绘,及其壮观。圜丘是露天祭祀之地,祈年殿是室内祭天之处,历代帝王都在此祈求昊天上帝保佑国泰民安、江山稳固、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。
帝王对上天可谓煞费苦心。天坛的设计不仅精致而壮观,华丽而精巧,而且在皇穹宇殿设计有回音壁:如果在东、西两厢房任何一房的背后说话,另一房的背后都很清晰地听到。在皇穹宇殿前有三音石,站在三音石向殿内传话,可以听到三声回音,似乎“人间偶语,天闻若雷”。这是不是借此表达对天帝的敬意,或是把祈求之愿直接传给上天?
帝王对上天可谓敬畏有加。紫禁城中轴线上的城楼大门、殿宇大门、殿前的石道,那都是御道,只有帝王才可以走。但天坛行祭之时,皇帝是不能走中轴线上的大道,那是天帝行走的神道,皇帝只能走在右边的道上。祭天之时,皇帝一定要脱下龙袍,换上民服。因为在上帝面前自己只是臣民而已。
其实在北京不仅有天坛,还有地坛、日坛、月坛、先农坛这五坛,分别祭祀天、地、日、月、先农。回看这五坛,一国之君似乎把什么都包罗万象地包括在祭祀之中了,但总感觉还缺少什么!
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”但一国之君、一介邦国,失去了王土之上的臣民何以称君、何以为国?江山社稷不是靠祭祀天、地、日、月而存,而是靠千千万万在这块土地上劳作的黎民百姓得以延续。
“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”最先见之于《荀子》,后由魏徵引用给唐太宗,其意自明。但一国之君能否引起警觉,或引以为戒?许多王朝“乱纷纷,你方唱罢我登台”,其关键所在也许正在于此。不敬重于民,不诚意于民,何能取信于民,何能得益于民?
由此想来,在这“五坛”之外应有“民坛”,而且应该置于各坛之首。“民坛”,应该去缅怀、感恩率土之滨的臣民百姓,应该去安抚、扶助芸芸众生的百姓。如果一国之君能将祭天的诚意与敬畏之心付之“民坛”,附之于民心,何愁江山不保,社稷不稳?何忧民不聊生、物不丰盛?
天坛毕竟距上天很遥远,很缥缈;民坛则距百姓很近,很真实。